从“在路上”到“在巴黎”:陪伴是文学的另一定义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欧洲价值 (ID:ouzhoujiazhi),作者:叶克飞,编辑:二蛋

1922年,杰克·凯鲁亚克出生于马萨诸塞州。在哥伦比亚大学就读时,凯鲁亚克结识了艾伦·金斯堡、威廉·巴勒斯和尼尔·卡萨迪等“垮掉的一代”,并在大学二年级退学,开启自己的文学创作生涯,1957年的《在路上》使他成为“垮掉的一代”代言人。

1965年,凯鲁亚克只身前往巴黎。在巴黎和布列塔尼地区的十天中,他像个孤独旅者,漫步于杜伊勒里花园笔直的林荫道,跨越塞纳河上的桥梁,聆听教堂的《安魂曲》,也邂逅了各种各样的人,然后顿悟。

凯鲁亚克在《巴黎之悟》中写道:“高尚的含义是无望的高贵的努力”,这句话可以视为《在路上》的某种延续。但凯鲁亚克的巴黎之旅并没有《在路上》的焦灼,而是有一种旁观者的洒脱和宁静。

书中写道:

“在巴黎(还有布列塔尼)的十天当中,有个时刻我获得了某种启示,那看来又一次改变了我,我想是它使我在接下去七年或更长时间里按那样的模式生活,确切地说,是悟,即‘突然开窍’‘突然觉醒’,或者简单点儿,就是‘眼睛突然睁开’——不管怎么解释,确有什么发生了。

旅行结束到家后,凯鲁亚克梳理了十天中的种种混乱又丰富多彩的事件:

“在我最初的回想中,那‘悟’似乎是一位叫雷蒙·巴耶的出租车司机给我的,有时候我想那可能是我凌晨三点,在布列塔尼布雷斯特雾气重重的街道上由妄想而生的恐惧,有时候我想那是卡斯泰尔嘉鲁先生和他美得眩目的秘书(蓝黑头发、绿眼睛的布列塔尼人,门牙有缝隙,正好嵌在可舔可吻的双唇中,身穿白色羊毛编织的毛衣,戴着金手镯,洒了香水)

或是告诉我‘巴黎腐烂了’的侍者;或是古老的圣日耳曼德普雷教堂里的莫扎特《安魂曲》的演奏,得意洋洋的小提琴手怀着喜悦挥舞着胳膊肘,因为来了那么多名流,教堂的长凳和唱诗班的专用椅都坐满了(而外面正细雨蒙蒙),或是,究竟是什么?

是杜伊勒里花园笔直的林荫道?或是跨越热闹非风的假日塞纳河轰响的摇晃着的桥梁?过桥时我抓牢帽子,知道晃的不是桥(杜伊勒里码头的临时栈桥),而是我自己喝了太多的干邑,加上精神紧张又没睡觉,一路从佛罗里达飞了十二小时过来,连带着机场的各种焦虑。究竟是酒,还是种种苦恼,在从中作梗?

凯鲁亚克的人生,一直在书写“路上”,以对抗现实的虚无和绝望。很多人将“在路上”理解为一种狂放的流浪、无拘无束的自由,但《巴黎之悟》告诉人们,事实并非如此,它有着内敛和私人的一面。

正如书中写到的那些细节:

我被留在那儿,坐在酒吧凳子上,向每个人叨唠着我可怜巴巴的孤独。夜晚是如此的忙碌,收银机哐哐啷啷地响着,在洗的酒杯乒乒乓乓,没人注意到我的孤单。我想跟他们说,并不是我们所有人都想成为蚂蚁,为社会集体作贡献,而是每个人都是个人主义,一个是一个,但行不通,试试把那些告诉进进出出,匆匆忙忙往来穿梭于纷纷扰扰世界之夜的人们,世界正绕着一条轴心转。私密的风雨已经成了公众的狂风暴雨。”

还有“整座图书馆呻吟着,承受着几个世纪积攒下来的愚行记录的残零碎片的重压,仿佛不管是旧世界还是新世界的愚行,你反正都得录下来。一如我的柜子,塞满了不可思议的废物,几千封杂乱的旧信、书籍、灰尘、杂志、儿童时代的成绩单。诸如此类的东西让我在某个夜晚从一场干净无忧的睡眠中醒来后叹息,想着我是如此度过醒着的时间的:这让我或是其他人都不会真想要的或是上了天堂还会记得的垃圾,成为自己的负担。”

絮絮叨叨的凯鲁亚克一再强调:“我到法国来啥都不做,除了走路吃饭”,但这显然不可能。他丢行李、误航班,凌晨找不到留宿的旅馆,即使法语流利,他仍然是巴黎的局外人。

所幸的是,凯鲁亚克可以用文字慰藉自己,正如书中所言:“陪伴是文学的另一定义(也是我最喜欢的)。”

《巴黎之悟》,[美]杰克·凯鲁亚克 著

艾黎 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24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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